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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堤的故事|A Nowhere Story|燈箱

近十年前,因為家中的劇烈變動,我曾經想要發展一套家庭議題的作品,裡面有小說、有圖像、有影片,像是一部大河小說試圖處理的議題,透過各年代大事件下的微觀來表現一代人的苦楚與荒謬;或任何一部帶著親密視角的作品,用力地自我揭露,展示那些黏稠地不可開交的複雜團塊。

 

只是後來我也意識到。每個人面對原生家庭的糾結,並不是透過相對的比較、理論能夠釐清的,那些事情參雜著太多的私人視角、代言倫理、社會框架、拉攏同盟、情感勞動與權力關係。

 

對我而言,這樣的揭露以及給予答案,恐會過分簡化了他人的生命經歷;或成為一種自我耽溺的呢喃絮語。每次想到這裡便打住了,想著我還是寫寫日記就好了。

 

因此無限期地擱置了對這個議題的探尋。

 

有一次我與一位劇場的朋友一同出席講座,我聽他分享著他對現存的影視作品的觀察。某一點是說,在這些賣座的影視作品中,每個角色的願望其實都很卑微,這不是什麼貶義的意思。而是指在現實生活中,多數人要達成這些願望,只比呼吸、喝水還要難一些。這些願望可能只是去找父母、與朋友相 聚、等著誰回家......但在外星人入侵、喪屍來襲與怪獸肆虐的特殊的情況裡,這些事情意外地變得非常困難。

 

幾年前回台東,我一如往常地帶著狗狗過去散步,我們的目的地是附近的舊鐵道與河堤,是附近居民時常去運動的地方,也是我小時候會跟著家人去,長大以後便自己去的地方。只是我去那裡也不是為了運動這類的理由,就只是單純地想在那裡待上一下。

 

我們抵達的時候,發現那正在施工,打聽過後,說是要蓋一條從馬蘭到初鹿的快速道路。

 

冬天的東部有時濕冷,但風卻能將人刮得乾燥不堪。我走在充滿泥濘的土石路上,一邊感受腳步深陷在軟爛的泥巴裡的舉步維艱,一面咬著唇上乾裂的皮屑。

 

狗狗看起來很開心,在泥巴地裡衝來衝去,牠的腹部、四肢全部全裹上了灰色的泥漿。牠自己玩了一 會兒,回頭發現我在看牠,又跑了回來要蹭我,我為了不要讓褲子沾上淤泥,一邊閃著牠一邊要牠滾遠一點,牠只管追著我跑。

 

我已經忘記牠過世至今是第一年還是第二年,未來或許還會繼續少算上這一兩年,只是無論如何,這樣的場景也隨著沿著溪畔築起的大路竣工而消失。


經歷了多少庸庸碌碌的日常,家裡的人還是逐漸習慣了新的生活樣態,新的成員、新的倫理、新的結盟,我也依然長年在外地工作。

 

隨著彼此年紀增長,遇到更多的鳥事以後,我變得越來越能夠跟 家人說更久的話,在非常偶爾分享近況的電話裡,常常可以說到兩、三個小時。

 

回到自己的生命裡,似乎鮮少全家出遊的記憶,或許我想要的,也只是一些這麼卑微的事情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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